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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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的世界我路过191（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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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卫东当兵一走，郝强的世界仿佛一下黑了。他彻底推翻了之前对大学的所有美好构想。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路该怎么走。

恰好，妹妹小琳这时候来了信。妹妹信里的话一字一句像敲他的心上，又仿佛她就站在眼前，听她一板一眼讲述她在兰州的生活。眼泪忍不住打湿了信笺。

小琳离开家快两年了，郝强几乎想不起她的模样。小琳在信里说，老太太教会了她写字，这是她亲手写的第一封信。郝强突然明白手里拿着的是妹妹的亲笔信，感觉像做梦一样恍惚。小琳又说，她要马上离开这个家，老太太去世了，——郝强顿觉扑扑蹦着的心脏，忽然停止了搏动，仿佛自己也陪老人死了，魂灵看到小琳流落街头、满身污垢。

许多时候，人的担心往往是多余的。读到信末小琳说老人的女儿帮她又找了一份工作，包吃还包住时，他眼泪都已经下来了。放下替小琳担着的心，回想她说她干活的地方是一家小中型点心厂，厂里干活的基本都是和她一样从农村出来的小伙子大姑娘，工资比她当保姆高，每月五十元。看到“小伙子”几个字，一个想法锐不可当地钻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兴奋不已。仿佛他就是那个厂的小伙子。

郝强心里清楚，一年多来，小琳接济了家里不少。她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足够他在学校里一学期的花费，寄回来城里人穿过的巴拿马喇叭裤、牛仔衣，让他告别了补丁时代，在同学们面前更是挣回了面子。他觉得妹妹没有上过一天学，却比他强了许多。他羡慕妹妹，向往进城挣钱。他不可否认大学是他理想的伊甸园，文凭、学历在他心里的分量也是举足轻重的，但按郭嘉高中历年高考录取的情况，他预料自己终究会落榜。即使再复读三年、五年，也不一定就能踏进大学的门槛，所以在校多读一天书就是多混一天日子，也是给自己脸上抹黑。所以，不如趁早去兰州和妹妹一起挣钱，能立即减轻父母的负担不说，还可以为自己摘掉落榜这顶带有自取其辱的帽子。他真怕落榜那顶帽子，想起中考两次落榜，他还心有余悸。

梳理好了辍学的心理准备，郝强像经历了一次温泉沐浴一样一身轻松，对大学的最后一丝顾虑已经随着身上的污垢在水中完全瓦解了。但对云枝的眷恋却是揪心地疼。他一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以后，郝强决定先放下云枝这头，也不告诉任何人自己辍学的事，他想悄悄回家，然后去兰州找妹妹。

郝强正谋划怎样悄悄从曹爷爷眼皮底下卷铺盖走人，曹爷爷似乎窥得端倪，张口就问，“娃娃，出啥事了吗？你这几天连书本都没心思看了！”

曹爷爷犹如打出一招闪电拳，郝强连连败退，“没，没出啥事，……”

“是不是你和玲玲谈对象了？最近她经常往这里跑！……念书就要一心一意的，爹娘供你们上学不容易，不要冤枉了他们的钱，还耽误了自己！”

郝强心想糟了，糟了，陈玲来取王卫东让他转交的信，竟被曹爷爷误会成他俩谈对象了！

郝强想如实交代，转眼又怕陈玲怪他是叛徒。郝强半天连一句打马虎眼的话都想不出来，窘得忙从桌上拿一块锅盔塞进嘴里和着问题咽了下去。平心而论，让王卫东给陈玲写信的点子还是自己出的，说与不说都得自己遭罪。

曹爷爷见郝强不说话，而且神色慌张，断定是他击中了要害，立即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按年齢你们是不小了，社会上有比你们还小的年轻人已经结婚，甚至生了娃娃的，但情况不一样啊，你们是学生，心里装上了那些花花绿绿的事，哪里还有心思学习呢？再说，在学校里谈的对象以后未必就能结婚，先不说你们还啥没有，爹娘先会反对。就拿玲玲说吧，将来她妈绝对不允许她嫁到你们那样的山梁梁上去的，——”

“曹爷爷，曹爷爷，我和陈玲没有……”郝强抢着要声明，却叫不停曹爷爷，一下急出了一身冷汗，仿佛曹爷爷的话一说完，陈玲的母亲就闹到他的家去了。他绝望地明白，云枝和陈玲一样都是川道里人，并不是曹爷爷看不起山区人，现实就是那样的，他的一番话一并打碎了他对云枝朦胧的、不成型的幻想。

“你们没有谈对象就更好，不要嫌我管得多，记住我说的话，年轻的时候如果稀罕一个人，就要想尽办法和她在一起，否则这种感情挺害人的，能让你牵挂一辈子！”曹爷爷语出惊人，郝强没听出来曹爷爷其实是在用自身的感情经验，告诉他人生的一个道理，更不会想到曹爷爷正因为心牵最终做了弟媳妇的未婚妻而终身不娶的。

那天，郝强和曹爷爷说了大半夜的话。最终郝强没架住曹爷爷的循循善诱，和盘端出了他打算辍学去兰州的事。曹爷爷坚决反对，他说，“读书的学生千千万万，考上的只有一个半个；要是读书的人都考上大学了，庄稼谁种呀？城市里盖高楼大厦的苦活脏活谁干？再说了，不能因为考不上大学，就不学习了，知识是你一辈子的光阴……”

曹爷爷的一席话，出其不意地推翻了郝强的出逃计划。却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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