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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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的世界我路过151（第1页）

国庆放假了，学校里一下乱哄哄的。不论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纷纷涌出了校门口。山娃娃背着空瘪的馍袋向三大神仙梁爬去的背影，乍一看，像极了逃荒的难民。

郝强不在难民似的队伍里，他不想回家。但他特别想知道家里有没有再生什么事。又怕真的生了什么事。

“娃娃，学校不是放农忙假了嘛，庄稼人都火急火燎的种冬麦呢，你为啥不回家帮忙呢？”曹爷爷看见郝强没有准备回家的意思，奇怪地问。

曹爷爷是陈玲母亲的娘家堂叔，七八十岁了，身体还很好，耳不聋眼也不花。郝强能无条件地住在曹爷爷家，当然是凭了陈玲这层关系。老人一生未娶，但并不属于鳏寡老人。老人年轻时本来订了结婚对象的，就在他结婚的节骨眼上，他弟弟拖着一条受伤而残疾了的腿，从抗美援朝的战场回来了。母亲担心受了伤的小儿子可能会终身难娶，于是在曹爷爷婚礼当天，母亲偷梁换柱让弟弟做了新郎，新娘成了曹爷爷的弟媳妇。后来曹爷爷有好多次结亲生子的机会，可他一概拒绝了，心甘情愿地帮助弟弟养活一家老小。弟弟心里感激不尽，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了曹爷爷，为他养老送终。一家人一直和睦相处。村里有人传言说，曹爷爷的弟弟因为打仗受伤，没有了生育能力，其实过继的侄子就是曹爷爷的亲儿子。但谁也没有证据。大概只是茶余饭后闲得没事，过过嘴瘾吧。

郝强正趴在炕上看书，每个字都认识，没一句能读进大脑。他觉得曹爷爷话里的意思，是责怪他躲着不回家帮忙。心里非常难受，对着父母的影子说，“我真想回家种麦子来，可我真怕巧儿妈又来闹！”曹爷爷好像接着郝强心上的话说，“每个人一辈子都有很多不愿意面对的事，但躲总不是办法！”郝强惊骇得几乎跳了起来，心又说曹爷爷该不会听说什么了吧？！

郝强相信，在学校里，他的秘密除了王卫东再无人知道的，巧儿妈再次堵到家门口，让他退学的消息，也是王福来给卫东送锅盔馍时，顺便和母亲给他的锅盔馍一起捎来的。王福来说巧儿妈在郝强家里撒泼打滚地闹了两天，附近外村的人都停下地里的活，去郝家庄看热闹，差不多能赶上观音殿看戏的人了。不得已，是他以书记的威力解散了人群，喝退了巧儿妈。郝强听了当时气得就要回家去看看，卫东硬是劝住了他。但他几天来心里一直又气又恨，觉得头绪乱乱的，像个走夜路的人，哪里都是路，却不知道哪里可以走出去。现在心情刚刚平静下来，说心里话，他真怕回家。

“还是改革开放好啊，顿顿白面饭可饱的吃，要往前推十年，累死累活的，包谷面、蜀黍面都吃不饱，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早已经是家里的重劳力，应该在生产队挣几年工分了，哪还能在学校里躲清闲？！”

听曹爷爷挑明了说他是偷懒，郝强感到羞愧难当，从炕上跳下来，撒谎说，“曹爷爷，我，我早上还有点事，打算下午回家去呢！”一个没有说过谎的人，第一次说谎时体现的不光是逻辑不合理，主要是因为心里有鬼，说话磕巴。郝强也觉察到了自己说谎水平不高明，赶快拿了一本书逃也似的，离开了曹爷爷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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