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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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的世界我路过143（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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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云枝总想起那场晚会，她认为自己命运的航向就是在那天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那场晚会，让高一一班产生了一个被郑高兴命名的“八人帮”。他们是拿了一等奖的八位成员组成的，按年龄大小排行陈玲是老大，郝强和王卫东把年龄少报了五岁，才排到了老四、老五，高晓明垫底。垫底的高晓明，除了年龄，其它什么都在班里不垫底。他的家在三神仙梁上，三神仙原本就没有大神仙梁和二神仙梁高，他家挂在三神仙梁的半山腰，就更低了。但距真正的川里还有一大截高度。所以，他属于半山娃娃。他的年龄能在全班垫了底，说来是他沾了父亲是村小学民办教师的光。高晓明四岁时，父亲边教学边带着娃，他成了典型的编外小学生。五岁正式上了小学一年级，他个头比同龄孩子矮小，但智商比一般孩子都高，一路没有歇息就升到了高中。本来按他的学习成绩以及父亲的关系网，他完全可以拼进县一中，不用再走弯路，直接能奔进大学的校门。然而，父亲偏偏就是不信别人对郭嘉中学的邪说，他坚信“是金子，在哪都会光”。所以，让儿子选择了离家最近的郭嘉中学。

高晓明反对郑高兴叫他们“八人帮”，感觉像反革命集团似的。他义愤填膺地走上讲台，大义凛然地在黑板上写下了“校园八结义”五个大字！教室里又一次炸了锅。有起哄的，有夸赞高晓明足智多谋、颇有豪杰气魄的，有嬉笑郑高兴是捣蛋鬼的，多数是跟着大家哈哈，不表达任何思想。

结拜是贾美丽的提议，大家一拍即合，欣喜若狂，仿佛失散多年的同胞姊妹重逢了，一句话就算完成了结拜的所有仪式。担任体育委员的张伟当即提议八个人还可以组成篮球队，并建议立即打一场篮球算是庆贺。贾美丽和陈玲一下高兴得哇哇叫。云枝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仿佛置身于事外。

郝强心里一面嫌弃着贾美丽太疯癫，一面又同情着情绪低落的云枝，避开众人目光问她，“？”

云枝刚好碰上了郝强询问的目光，惶恐得不敢正视，胸腔里全是紧张心跳的声音。

“怎么啦？像丢了魂似的！”贾美丽忽然从人群里冒出来，拉起云枝的手，“快走，打篮球去！”

“哦，算了吧，马上放学了，我要回家！”云枝嘴上拒绝了，心是矛盾的。她明白贾美丽想打篮球完全是为了和张伟在一起玩，自己何尝不想近距离接触郝强呢！只是因为从来没有摸过篮球，担心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尤其不想让郝强看到自己笨拙的样子。

“咱们八个，一个不能少噢！”陈玲忽然也从人堆里冒了出来，霸道地说着话，强悍地拉着比自己矮小一圈的云枝，往操场走。

云枝从小不爱运动。上小学时，没有体育课，课间同学们玩老鹰捉小鸡、捉迷藏、跳绳、踢毽子、打沙包、抓石子，她只看别人玩；初中学校有了单双杠、乒乓球案、篮球架，但她和班里的许多女同学一样，连早操都不多上，一到体育课就“特殊期”了。所以，从来没有碰过那些体育器材。

“我真的不会打篮球，太丢人了！”被陈玲架到操场的云枝，哭笑不得地求饶。

“我也不会打篮球，我俩当你们的啦啦队吧！”路明明站出来替云枝解围，同时也为自己找出路。

“对呀，对呀！”云枝就像快要淹死在水里的人，忽然有人要拉一把她时，她立即显示出了强的生命力。

王卫东终于憋不住了，并不幽默地说，“你们川娃娃都不会打篮球，让我们第一次见篮球的山娃娃咋办呢？”

郝强点头称赞王卫东的意见，同时替云枝捏着一把汗。

“谁天生会打篮球？不会可以学呀，要不今天我们先学拍球！”陈玲一副不依不饶的老大风范。

“啊呀，真是个瓜女子，过来我教你。”高晓明给云枝作了一个抛掷动作说。“把球拿手里这样扔出去，会不会？”

他的话逗笑了所有的人。从此，瓜女子成了郝强叫云枝的专用名。这是后话。

“对嘛，不会打就拜师傅！我要拜灌篮高手为师！”贾美丽提到灌篮高手时，调皮地扫了张伟一眼，自顾自笑了起来。

一直安静地抱着篮球等待的张伟，被贾美丽的话和目光刺红了脸，皱起浓眉说，“又不是什么重大比赛，快来打吧，天都要黑了！”

操场上围了许多看他们打篮球的同学，已经有男同学等不及吹口哨了，云枝更是招架不住他一言你一语的围攻，只好豁出来了丢人就丢人吧。

陈玲带头指挥分组，先按性别分两组，然后同性别一对一猜石头剪刀布，分成a组陈玲、云枝、郝强、高晓明；B组贾美丽、路明明、王卫东、张伟。

真正会打篮球的只有陈玲和张伟，正好两人分在了两个组，各自负责自己的队员。男生一会功夫就越拍越低，学会了双手持球有节奏的拍和交叉拍。高晓明还忍不住往篮框上扔球，扔了两次，两次都被从篮架上反弹回来的球砸中头部，围观者幸灾乐祸的笑，让他小小尴尬了一下。女生相对学得都比较慢，贾美丽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学习了，篮球好像不听她的话似的，到处乱跑。

看贾美丽笨拙地拍球，云枝恍惚看到了童年的猪尿泡。小时候过年杀猪时，小孩子最热衷的事是等待满脸胡茬的杀猪匠把白溜溜的胖猪开膛破肚后，一刀割下猪尿泡，提着沾着几丝血水的猪尿泡扔向孩子说，“拿去玩吧！”记忆里哥哥像箭一样射出去，抢到猪尿泡，撒腿就跑，躲到麦秸垛下，掏出从扫帚上截下，一直备在口袋里的半截竹棍，插进尿泡，再用绳子绑紧，边用双手搓揉着猪尿泡，边往里吹气，直到鼻涕泡沾到猪尿泡上了，猪尿泡还没有鼓起来，哥哥吸溜着鼻涕问，谁愿意帮我继续吹，谁吹谁就有权玩猪尿泡。吹猪尿泡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云枝没力气，更嫌弃猪尿泡的尿臊味，所以不愿意吹猪尿泡，也没有资格玩猪尿泡。哥哥常常关起院子的大门一个人玩，在院子里“砰砰砰”地拍猪尿泡的声音传出去，宽大的门缝里挤进来一串脏兮兮的、没有猪尿泡玩耍权的孩子的头，眼睛里闪着可怜的光芒。哥哥一个人玩得确实没意思，就根据他们和他的关系，点名叫谁进来，云枝就在门口放谁进来，充当哥哥的警卫员，乐此不疲地放进来一个，再放出去一个……

玩猪尿泡的时代早已过去，云枝终究没有拍过猪尿泡，但哥哥领导别的孩子玩猪尿泡的欢乐，浸进了她儿时的血液里，刻在她童年的大脑里，快乐至今还在。

自惭形秽地看着陈玲矫健投篮的身影，以及男生们对陈玲投去的倾慕的眼神，云枝忽然觉得错过了童年的猪尿泡，犹如输了一段本该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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